貔貅七七

VB/AFD同名

玦歌 第十六章

生意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累了一整天的少年睡熟了,站在桥上的肖战肖陌兄弟俩才敢现身。如今兄弟之间尴尬,尤肖陌浑身上下不自在,二人眼瞧着王一博做了好几日苦工却不敢贸然掺和,他害怕肖战随时会爆怒,怎敢多待?

 

于是,冒冒失失地把他细心备好的小包袱塞进肖战怀里就跑。却不忘快速讲道:“三哥,阿陌好不容易寻到一博,余下的就交给你了…阿陌希望三哥能追回所爱。”

 

什么爱不爱的…肖战难得羞赧,夜色下看不见他面颊的红。

 

几个巴掌,就算无药可用,几日过去也会自行消肿恢复,肖战怜惜地碰了碰少年愈加紧实的脸颊,自责自己没能及时照顾好他。

 

“别气我了…”肖战轻声喃喃。

 

把银票轻轻塞进少年衣襟又抽出来;把提早备好的点心盒子放在他身边又收回……肖战从不知自己也有如此拿不起放不下的一面,他怕少年轻而易举猜到这是谁在跟踪,又是谁在“施舍”——他在少年面前抬不起头。

 

只待了不到半柱香时光,肖战起身离开,盯直的眼睛酸痛,他揉揉眼角,转身看到河水里破碎的弯月,心也跟着碎了。

 

唐疏牵着马在南面的胡同等,如今可忙坏了他,一面忠于将军做称职副将,一面又放不下他的小皇帝,所幸这二人目标一致,倒不妨碍他忠义两全。

 

“记住我说过的,莫要打草惊蛇,走了!”肖战只留下这一句便飞身上马往南奔去。

 

前日南城细作来报,一座山坳深处名不见经传的山寨起了内讧,由此暴露了有关田家军的线索,有机会从此处着手暗地里一点点瓦解这支见不得光的军队,由于山寨所处地势险峻,必得肖战亲自跑一趟。

 

他把最信任的副将留在都城,只带了一队亲兵奔赴南城。

 

“放心吧。”唐疏潦草地摆摆手,挥走了马蹄扬起的沙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会写字吗?”

 

河渡运货的领头高大健壮,足有五尺九的身长,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中的小不点儿说话,眼神中多有不耐,又或是无措,他甚少与人心平气和地说话。

 

“会…”好像怕对方太高而听不见自己的声音,王一博又点了点头。

 

“那你来做记账!记账的昨日病了,你先顶上!”

 

领头的命令仍旧粗犷豪迈,唾沫横飞,叫王一博以为起了雨雾。领头虽是粗人,却并不坏,几日前他愿意收留手无缚鸡之力的王一博来做苦力,也愿意分他一份口粮。

 

王一博再卖力也比不上常年背大包的苦力,一上午拖拖拽拽只走了三四个来回,背上是绳索勒红的伤痕,肩膀上留下大包摔出来的淤青——那些人手上没个轻重。

 

于是,他赚不得铜板。

 

可他仍然快乐,放粥时笑靥如花,送饭的大娘愿意从木桶底多给他盛些米,他道声谢谢,轻声细语的,大娘笑意更深,便想再多给一个馒头,他又笑说自己胃口小吃不下,蹲在一旁苦力们觉得他新奇可爱,隐隐地,好似烈阳都不再炙烤,他们的狼吞虎咽亦慢了三分。

 

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那双执笔擎扇的手抖得快端不住饭碗,拿不住馒头,他竭力掩饰着。

 

这是他离宫、也再不进戏班的代价,尽管形单影只,尽管伤上加伤,却是他头一回脱离桎梏独立生存,他不能输。

 

却又似某种惩罚。他做好了必败的准备,把每一天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,于是,每一次好运他都当成恩赐。

 

一日,一位工友来找。

 

“阿杰!”

 

怕那些从前追捧过他的恶魔找上门来,王一博未敢用真名,王杰是奶奶在世时唤过的乳名。

 

“我不识字,你能帮我写封信吗?我外地来的,几个月未联系我家婆娘,不知她和孩子们如何了,还有我家老母亲……”

 

“没问题呀”竟是代笔书信,王一博想也没想便应下来。

 

“敬启者,见字如面…”王一博肚子里墨水足,往来书信的普遍格式他都熟悉,写下开头,他抬起头来看着来人等下文。

 

“这…我,我不懂之乎者也,先生,我就是想问问她爹娘的吃穿用度还够不够,孩子是不是长高了,听不听话……”

 

听来人唤一句“先生”,王一博心脏忽地一揪,却也只是一瞬,他很快跟上了对方速度。

 

都是些家长里短,到最后连家里养的鸡都问候了,也没问一句自家婆娘。王一博放下笔,礼貌地问道:“还有吗?”

 

工友挠挠头笑了,有些羞赧地看着王一博,本就晒红的脸颊此刻更甚,这封信里还差些什么二人心知肚明,王一博也跟着笑,却不好掺和别人的家书,他等待着对方发话写句结尾,亦或是隐晦写下对爱人的问候与关心。

 

“我…这……说不出口啊”

 

工友被少年温暖鼓励的笑容盯得脸红到了脖子根,几番纠结之下,他终于开了口,一鼓作气似的语速极快:“我进城来攒了几个钱,预备买个小院儿,等事成我接他们母子来过好日子,她喜欢白牡丹,我给她种一院子!”

 

代笔先生手中的毛笔顿在半空良久,不知为何,工友一句话竟叫他觉得眼眶发热,赶紧低下头来掩藏住心头上涌的未知情绪,把工友给爱人的话写下——

 

“有朝一日都城相聚,我为你种牡丹满园。”

 

“余容后禀,善自珍摄”,落下千篇一律的结尾,王一博将信小心折好放进信封对工友道:“快去驿站吧。”

 

“那…先生,您代写书信是个什么价?”

 

一句话又将少年问懵了,他甚至不晓得为人代写书信竟也能换钱。见少年懵懂,工友笑了,他晓得这位小先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,便玩笑着道:“先生好才情也好财气,来咱们码头普渡众生了,哈哈…”

 

“我…”少年脸皮薄经不住调侃,倏地就红了脸,我哪里来的财气,少年心想,倒是都被我推得一干二净。他露出几分懊恼神色。

 

工友不欲耽搁,几分浅笑后便将六个铜板放到王一博面前,站起身边后退边说道:“怎好叫先生白写?不过我也不晓得市价几何,这几个铜板给您,若是少了您多担待。”

 

话毕时人已不见踪影。

 

愣怔间少年慢慢回了神,我…我这是赚到钱了?!

 

少年后知后觉地欣喜若狂,好似已看见了满园的牡丹,唇角翘起来在脸上画出好看的弧度,他将铜板一个一个拾起搁在手心,珍重地握紧。

 

六个铜板,只够买两个肉包子,可少年却异常兴奋,这是他挖到的“第一桶金”。这天傍晚下了工,他拒绝了领头的赏饭,第一次厚着脸皮用饭换了十个铜板,与这六个铜板凑到一起买了一米粗布幡旗,没想到还剩下三个铜板。

 

笔墨是在书院附近捡书生们不要的,竹竿是河边钓鱼人扔下不要的,最后三个铜板,他换来一打信纸,就这样,王一博支起小摊做起了代写书信的小生意。

 

他没有固定的摊位,他举着幡旗,背着块不方不圆的木板走到哪儿写到哪儿,所幸他笔下功夫好,当真不需要什么优雅环境。

 

他打听过,旁的人代写书信分门别类地收费,他便不要这样的规矩,一律十个铜板一次,加上不拘泥于时间地点,少年的生意格外好。

 

北海虽赊,扶摇可接。没想到不出一个月,少年便靠着自己的努力换了一套像样的文房四宝,一日三餐也有了荤腥。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,少年慢慢有了对生命甚至生活的希冀。谁想过风餐露宿的日子呢?想起拂尘姐妹给的盘缠,少年开始盘算着在何处安稳落脚。

 

茶馆的小二建议他在城南或城东落脚,房子虽贵些,可生活便利也方便他接活。而王一博却莫名走去了城北临近郊外的地方,脑子里回荡着小二提起城北的那三分头疼之态——“城北的郊外驻扎着咱们的五万大军,虽说战事已然过去,可他们还是要经常训练,时不时地放两门大炮,吓人,也恼人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你说他去城北做什么!?”

 

城北确实危险,山上时有野兽出没便罢,新兵练弩时伤人的事也时有发生,唐疏接到亲信来报吓得即刻进宫找肖陌商议。将军在南城事情顺利不日就回,若叫他知道王一博又要陷入危险,不得扒了他唐疏的皮?

 

“一博聪慧,现在日子虽清贫却不至于艰苦,他会多加小心的。”不知肖陌哪里来的自信,听闻这样的消息不去担忧,反而十分高兴,他甚至不惜在继位的关键时期要去拜访这位老朋友,“过几日咱们带上礼物去恭贺一博的乔迁之喜。”

 

唐疏不能理解肖陌,却没来由觉得应该听从,按照肖陌的嘱咐,他为王一博找了可靠的卖家,又创造机会促使他们见面。

 

“三十两银子便罢,我们一家要去城里住了!”王一博想不到自己的运气竟这样好,卖家十分爽快,竟比市价便宜了十几两。

 

民间百姓常祈求的“顺顺利利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,王一博莞尔,同样爽快地应了下来。

 

这间茅屋是刚翻新过的,不漏风雨还带着个院子。屋后也有不小的一块地,东家前几日收成了葱和韭菜,只消再松松土便可再种些什么。“这两只鸡也卖给我吧”,思虑周全的少年还买下了东家的鸡,以后不仅有鸡蛋吃,还能用这鸡及时发现夜里靠近的危险,好早做防备。

 

这日天清气朗,王一博未上街替人代笔书信,他留在家中整理打扫,傍晚日落霞红,他迎来了一月未见的老朋友,还有一位“新朋友”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你们猜,啵啵怎么会这么好运?故事就这样继续下去了,没人会揭开这些默默的保护,也许某一天,啵啵会有所感悟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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